我自小喜欢阅读,在我看来,好书犹如陈年佳酿,杂志则是精美的糕点。
小时候,虽然缺衣少食,但家里长年总订有几本精心挑选过的杂志。因为有了《少年时代》,我的少年时光变得熠熠生辉。许多美好的回忆,与杂志里斑斓的世界相映叠。
读中学后,哥哥为家里又增订了《旅行家》《富春江画报》《世界美术》《大众电影》等杂志。《世界美术》略嫌深奥,很对哥哥的口味。每期《旅行家》《富春江画报》看完之后,我便大动刀剪,将封底和中间的彩页和图画剪贴到自制的画册里。几年后,我已积累了厚厚的两本画册,一本世界油画专辑,一本摄影作品专辑。我总是在课余闲暇翻阅,细细研究色彩的搭配,沉浸在作品的意境里。由于几次搬迁,这两本画册都丢失了,但那些采自大兴安岭的隽永画面已深深印刻于我的脑海,每当浮想起这些优美的作品,心灵犹如生长出翅膀,遨游群山,嗅到那自由而清冽的空气,得到片刻的休憩。
上世纪80年代,许多介绍国外风情的杂志如雨后春笋涌现出来。我的书桌上多出了《海外文摘》《世界博览》《海外星云》《环球银幕》几样杂志。欧洲的建筑、园林、家具、时装、绘画、文学、历史,通过杂志传递过来。那时我在北京读书,对欧洲文明的向往成为我追随的梦想。每逢周日,我会到朝阳门外的糕点铺,花2元钱买一个丹麦起酥牛角火腿面包,略微奢侈一下,然后去位于朝阳门大街的中国图书进出口公司,站上一天,翻阅那些纸张厚重的外国杂志。那些书印刷质量非常之好,散发出浓浓的纸墨香,似乎整个欧洲文明的精粹都浓缩在里面。
大四那年,我在四川电视台实习,适逢四川图书馆举办外国图书、杂志展,这可乐坏了蓉城的读书人,专程前来观展的人摩肩接踵。不久,外文书店里开辟了外文杂志专柜,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家居杂志强烈震撼了深居内地的成都人。讲究生活艺术向来是欧洲人的文化传统,而这也潜移默化影响了我。我在图书馆里读黑格尔的《美学》、叔本华的《论自由意志》、威廉·冈特的《美的历险》,其动机或许仅仅源自某本杂志里的一组欧洲风情画、一篇散文,或是一则小故事。
如果说世界是一本厚重的书,杂志就是这个世界斑斓的窗口。
毕业后,我回到成都工作,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样丰富有趣。生存的压力,工作的烦恼,人际的纠纷,常常把我折磨得愁眉不展。八小时外的片暇,到街上溜达,我发现了拐角处的邮亭。常常因为《三联生活周刊》里殳俏的一篇美食文章而莫名欢喜上半天,也曾因为《南方人物周刊》里某个人物的精彩人生而激动万分。我成了那个邮亭的常客。这时候,我终于悟出:这世界难以改变,但我却可以改变自己渺小的生活,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买一本《瑞丽家居》杂志,琢磨许久,然后精心打点自己的家;可以参照《四川烹饪》学几样厨艺,双休日在家宴请宾客;可以时常翻阅《万象》《书城》,与心仪的文人交流对话,精心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园……
杂志,引领我过上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
(选自《新民晚报》2009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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