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温州市中考语文卷中有一道与《约客》有关的题目,引起了一些争议。
题目是这样的:
根据你的阅读体验,在空格处填上恰当的词语。
阅读一篇优秀之作,如同与一个高贵的灵魂对话,我们感受到的不仅是作者的情感,更是他的心灵寄托和生命渴望:我们在琦君芳香醇美的春酒里品尝到 (1) 的滋味;在朱自清掬你入口的“女儿绿”中感受到他对梅雨潭水 (2) 的感情;在赵师秀约客不来闲敲棋子的声声韵律中感受到他(3) 的心情;在鲁滨孙流落荒岛历尽艰险的经历中感受到他(4) 的精神……
在考后发下来的《参考答案》中,这道题的答案为:(1)乡愁、思乡;(2)挚爱、喜爱;(3)闲适、悠闲;(4)顽强、开拓。
当然,这只是“参考答案”,在改卷时,应该不会死抠答案,而会采意给分。
但是,有老师认为:
(1)(2)(4)处的答案还算妥帖,第(3)处用“闲适或悠闲”来表达诗人当时的心情,实有南辕北辙之嫌,难以获得认同。
寂寞与惆怅,才是诗人那一夜的心理真实。
其实,在看到这篇文章之前,就有人跟我讲起这个答案的不妥。所以觉得应该好好赏析一下赵师秀的这首《约客》,并探讨这道题目的妥当与否。
赵师秀的《约客》原诗如下: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赵师秀(1170——1219),宋代诗人,字紫芝,号灵秀,又号天乐,永嘉(今浙江温州)人,“永嘉四灵”之一。论者大都把这首《约客》看作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周振甫和冀勤编著《〈谈艺录〉读本》中把这首诗作为“宋人诗作而有唐音者”的例子,说“其诗清新圆润。写景抒情之亲切,宛如出自唐人之手。”
对于这首诗,一直就有不同的解读:
在一本《千家诗》读本中,说“这是描写诗人初夏的雨夜期客不至的焦灼之情。”
在人教版新课程七年级下册语文“课外古诗词背诵”中,《约客》一诗的前面有这样一段导读语:
黄梅时节的夜晚……他只好一个人伴着油灯,无聊地敲着棋子。语近情遥,含而不露地表现了作者寂寞的心情。
2000年全国高考语文试卷中,也出了有关《约客》的诗歌鉴赏题:
1.对这首宋诗的赏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
A.前两句写出了时令特色和地方气息,从侧面透露出诗人在静候友人来访时的感受。
B.第三句点题,以“夜半”说明诗人在久久等待,但约客未至,却只听到阵阵的雨
声、蛙声。
C.第四句描写了“闲敲棋子”这一细节,生动地表现出诗人此时闲适恬淡的心情。
D.全诗通过对环境和人物动作的渲染,描写诗人雨夜等候客人的情景,含蓄而有韵味。
2.诗中主人公当时是什么心情 是通过什么表现出来的出来的?
参考答案是:
1.C(提示:前两句是诗人听到的“景”,诗人盼望朋友到来,侧耳细听,没能听到朋友的脚步,只听到雨声和蛙声;这两句也暗中点明朋友“不来”的原因。明乎此,最后一句的“闲敲棋子”的“闲”就不能理解为“悠闲”“闲适”,而是闲得无聊。)
2.诗人当时候客不至,心情烦躁不安。通过一个细节描写“闲敲棋子”表现出来。
在后来的教育部考试中心《高考试题分析(2001年版)》中,对第1小题有更详细的解说:
本题要求选出赏析“不恰当的一项”,选项应是C。赵师秀(?-1219),南宋诗人。字紫芝,号灵秀。永嘉(今浙江温州)人。著有《赵师秀集》二卷。本题A、B、D三项对赵师秀《约客》一诗的赏析都是恰当的。“黄梅”“雨”“池塘”“蛙声”,写出了江南梅雨季节的夏夜之景,诗人在这样的雨夜约了友人来下棋,但友人尚未出现,他只得静静等候。因此A的赏析是恰当的。第三句“有约不来过夜半”,用“有约”点出了诗人曾“约客”来访,“过夜半”说明了等待时间之久,本来期待的是约客的叩门声,但听到的却只是一阵阵的雨声和蛙声,比照之下更显示出作者焦躁的心情。可见B项的赏析也是恰当的。全诗通过对撩人思绪的环境及“闲敲棋子”这一细节动作的渲染,既写了诗人雨夜候客来访的情景,也写出了约客未至的一种怅惘的心情,可谓形神兼备。所以D项的赏析也是恰当的。C项中,“闲敲棋子”确是一个细节的描写,但我们仔细体味一下,约客久候不到,灯芯很长,诗人百无聊赖之际,下意识地将黑白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打,而笃笃的敲棋声又将灯花都震落了。这种貌似闲逸,其实反映出诗人内心十分焦躁。由此可知,C项的赏析是不恰当的。本题的选项应是C。
但是,有许多人认为这道题目存在问题,有人撰文说:
我觉得这个分析是没有根据的。《约客》这首诗究竟营造了一个什么样的意境,又表达了诗人什么样的心情呢?且看——
江南的夏夜,梅雨纷飞,蛙声齐鸣,诗人约了友人来下棋,然而,时过夜半,约客未至,诗人闲敲棋子,静静等候……
此时,诗人的心情如何呢?我看主要不是或根本就没有什么焦躁和烦闷的情绪,而更可能是一种闲逸、散淡和恬然自适的心境。也许曾有那么一会儿焦躁过(这种焦躁情绪怎么会持续到“过夜半”呢?),但现在,诗人被眼前江南夏夜之情之景感染了:多情的梅雨,欢快的哇鸣,闪烁的灯火,清脆的棋子敲击声……这是一幅既热闹又冷清、既凝重又飘逸的画面。也许诗人已经忘了他是在等友人,而完全沉浸到内心的激荡和静谧中。应该感谢友人的失约,让诗人享受到了这样一个独处的美妙的不眠之夜。
如果这首诗就写了诗人等友人而没等到,因而“十分焦躁”,那还有什么诗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