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三大家 岭南三家 浙派词 常州词派 桐城派 阳湖派 同光体 汉魏六朝诗派
江左三大家
明末清初诗人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三人的合称。三人皆由明臣仕清,籍贯因都属旧江左地区,诗名并著,故时人称为“江左三大家”,顾有孝、赵□选其诗为《江左三大家诗钞》9卷,有康熙刊本。
钱谦益(1582~1664),常熟人、吴伟业(1609~1672),太仓人,在当时文坛上影响很大。龚鼎孳(1615~1673),字孝升,号芝麓。合肥人。明崇祯七年(1634)进士,官兵科给事中。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入京师,授直指使,巡视北城。降清后官太常寺少卿、左都御史、礼部尚书等职,有《定山堂集》。龚氏与当时名士多所往来与唱酬,诗词皆工,于婉丽中亦多寓兴亡之感,与钱谦益、吴伟业有相似的地方,但成就和影响都不如钱、吴。
岭南三家
清初广东诗人屈大均(番禺县人)、陈恭尹(顺德县人)、梁佩兰(南海县人)的合称。三人居里邻近,时相过从,在创作上互相推重,在当时岭南地区最享盛名。康熙三十一年(1693),同为岭南人的王隼编选三家之诗成《岭南三大家诗选》,隐然有抗衡江左三大家(钱谦益、吴伟业、龚鼎孳)之意,自此始有“岭南三家”之称。
不过屈、陈、梁三人的生活道路与思想情趣实有区别。屈大均、陈恭尹曾参加持久的反清斗争,终生不仕清廷;梁佩兰则热衷功名,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得授翰林之职。在诗歌内容和风格上,屈、陈有共同的民族思想,胸怀一股郁愤不平之气;梁诗多酬赠和吟咏景物之作,风格较平淡。唯在反映岭南的山川风貌、人情世态,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方面,三家则有共同之处。
在艺术风格上,三家也各自迥异。王□《岭南三大家诗选序》说:梁佩兰之诗“温厚和平,置之清庙明堂,自是瑚琏圭璧”;屈大均诗“如万壑奔涛,一泻千里,放而不息,流而不竭,其中多藏蛟龙神怪,非若平湖浅水,止有鱼虾蟹鳖”;陈恭尹“诗如哲匠当前,众材就正,运斤成风,既无枉挠,亦无废弃,梁栋榱题,各适其用,准程规矩,不得不推为工师”。这是符合三家诗的不同特点的。
浙派词
清康熙、乾隆时期的重要词派。此派创始于朱□尊。他持论标举南宋,认为“世人言词,必称北宋,然词至南宋始极其工。至宋季而始极其变”(《词综·发凡》);推尊姜(夔)、张(炎),曾在自题词集里声称:“不师秦七(观),不师黄九(庭坚),倚新声玉田(张炎)差近”。他强调指出,“词莫善于姜夔”(《黑蝶斋诗馀序》),认为词作“姜尧章氏最为杰出”(《词综·发凡》);崇尚醇雅,要求“词以雅为尚”(《乐府雅词跋》)。朱氏词论实是针对当时词坛颓风而发。明代以来,词风的主要倾向不是深受《花间》、《草堂》的影响,囿于闺□儿女、花草闲题,就是“排之以硬语,每与调乖;窜之以新腔,难与谱合”(《水村琴趣序》)。因此,朱□尊想用清空醇雅之辞,以洗纤靡淫哇之陋,以纠粗率叫嚣之律。其论有某些救弊补偏的作用。但他的理论更多地重视字句声律上功夫,对词的内容虽说过宜“假闺房儿女子之言,通之于《离骚》变《雅》之义”(《红盐词序》),但又鼓吹“词则宜于宴嬉逸乐,以歌咏太平”(《紫云词序》),将词引向了狭窄的境界。其说正是清朝文网渐密、文士远祸避害心理的反映。朱氏选辑的《词综》,体现了他的创作主张。
朱□尊词论引起颇大反响。“浙西填词者,家白石(姜夔)而户玉田”(《静志居诗话》)。其同里友人相与唱和,互相标榜,于是风靡一时。龚翔麟、李良年、李符、沈□日、沈岸登皆有词集行世,与朱□尊共称浙西六家。播扬朱□尊词论最力者是厉鹗,他不仅从理论上继续申述朱氏之说,而且创作上成就亦较显著,使浙派的势力更加兴盛。
浙派的创作往往以词调圆转浏亮、琢句工致精美取胜,但内容比较贫乏。朱词有沉厚不足的毛病,厉词有□□窳弱的流弊,所以文廷式评论说:“自朱竹□以玉田为宗,所选《词综》,意旨枯寂,后人继之。尤为冗慢。”(《云起轩词抄序》)他们间或也有一或感时寄兴之作,包孕着兴亡之感,有一定的社会意义。
常州词派
清代嘉庆以后的重要词派。康熙、乾隆时期,词坛主要为浙派所左右。浙派标举南宋,推崇姜(夔)、张(炎),一味追求清空醇雅,词的内容渐趋空虚、狭窄。到了嘉庆初年,浙派的词人更是专在声律格调上着力,流弊益甚。常州词人张惠言欲挽此颓风,大声疾呼词与《风》、《骚》同科,应该强调比兴寄托,反琐屑□□之习,攻无病呻吟之作。一时和者颇多,蔚然成风,遂有常州词派的兴起,后经周济的推阐、发展,理论更趋完善,所倡导的主张更加切合当时内忧外患、社会急速变化的历史要求。其影响直至清末不衰。
常州词论始于张氏编辑的《词选》。其书成于嘉庆二年(1797),所选唐、宋两代词,只录44家,160首。与浙派相反,多选唐、五代,少取南宋,对浙派推尊的姜夔只取3首、张炎仅收1首。虽失之太苛,但其选录的辛弃疾、张孝祥、王沂孙诸家作品,尚属有现实意义之作,说明词在文学上并非小道,以印证张惠言在《词选序》里所申明的主张。他竭力推尊词体,援引《说文》“意内言外”来论述,指出词作近于“变风之义、骚人之歌”,用“敷衍古体以自贵其体”(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抬高词的历史地位。张氏比较注意词作的内容,能寻绎词作“感物而发”、“缘情造端”的意旨,剖析词人“低徊要□”的寄托用心。由此出发,他批评了柳永、黄庭坚、刘过、吴文英诸家词作是“荡而不反,傲而不理,枝而不物”,可见其持论之严。但他亦有过分寻求前人词作的微言大义而流于穿凿附会的弊病。比如解说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是“感士不遇也,篇法仿佛《长门赋》”,还认为“照花四句,《离骚》初服之意”。这种无根臆说曾遭到王国维的讥议。他又勇于立论,疏于考史。对一些词作的解释有失实之处。尽管如此,张氏强调词作比兴寄托,较之浙派追求清空醇雅,显然在格调上高出一筹。张惠言的同调者有张琦、董士锡、周济、恽敬、左辅、钱季重、李兆洛、丁履恒、陆继辂、金应□、金式玉等人,彼此鼓吹,声势大盛。
其中周济最为突出。他撰定《词辨》、《宋四家词选》,“推明张氏之旨而广大之”(谭献《箧中词》卷三),但他并不囿于张氏的立论,“论词则多独到之语”(王国维《人间词话》),深化了张氏词论。周济在张氏推尊词体的基础上,着重提倡词要有“论世”的作用。他认为“感慨所寄,不过盛衰:或绸缪未雨,或太息厝薪,或己溺己饥,或独清独醒,随其人之性情学问境地,莫不有由衷之言。见事多,识理透,可为后人论世之资。诗有史,词亦有史,庶乎自树一帜矣”(《介存斋论词杂著》)。这就证实了张氏提倡比兴寄托的内容,要求词作能反映现实生活,发挥其社会功能,而不仅仅是个人情思的抒写,实为有识之见。另外,周济还指明了词作如何寄托的门径,提出了“词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之说,并且以精丽的语言,描绘了词人在“触类多通”以后,“驱心若游丝之□飞英,含毫如郢斤之□蝇翼”(《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的构思、创作过程,使“万感横集,五中无主”的浓郁感情通过“铺叙平淡,摹缋浅近”(同前)的艺术形象体现出来,所论也较精辟。但他实际品评词作时,与其立论常有矛盾龃龉之处。从他早年所著《词辨》仅存的“正、变”两卷来看,把周邦彦9首、史达祖 1首、吴文英5首遣兴、咏物、应歌之作,划为“正”体,而将26(李煜^李煜)9首、辛弃疾10首、陆游1首列在“变”体,就令人难以索解。晚年所著《宋四家词选》,以周邦彦、辛弃疾、王沂孙、吴文英四家分领一代。并主张“问涂碧山(王沂孙),历梦窗(吴文英)、稼轩(辛弃疾),以还清真(周邦彦)之浑化”,虽想博观约取,仍不免囿于“婉约”一派。
常州派词人对于创作,态度比较严肃。比如张惠言〔木兰花慢〕《杨花》和周济〔蝶恋花〕“柳絮年年三月暮”,遣词精密纯正,似别有意蕴,但比较晦涩。实际上也并无十分深刻的思想内涵,与其立论尚有距离。这是他们词作的主要倾向,也是整个常州派词人的局限。
常州词派对清词发展影响甚大。近代谭献、王鹏运、朱孝臧、况周颐这四大词家,也是常州词派的后劲。虽然他们创作同样走向内容狭窄的道路,境界并不恢宏,但他们的词学整理研究颇有成绩。谭献选辑清人词为《箧中词》;王鹏运汇刻《花间集》以及宋元诸家词为《四印斋所刻词》;朱孝臧校刻唐宋金元人词百六十余家为《□村丛书》,都收集了大量的词学遗产。
近人龙榆生《论常州词派》材料翔实,可资参考。
桐城派
清代散文流派。创始人方苞,继承发展者虽众,但影响最大的主要是刘大□和姚鼐。因为方、刘、姚都是安徽桐城人,程晋芳、周永年便戏谓姚鼐说:“昔有方侍郎,今有刘先生,天下文章,其出于桐城乎?”(姚鼐《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从此学者转相传述,号桐城派,时在乾隆末年。
桐城派的文论,以“义法”为中心,逐步丰富发展,成为一个体系。“义法”一词,始见于《史记·十二诸侯表序》。表序说“(孔子)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方苞取之以论文。他说:“义即《易》之所谓‘言有物’也,法即《易》之所谓‘言有序’也。义以为经而法纬之,然后为成体之文。”(《又书货殖传后》)所谓言有物,指文章的内容;言有序,指文章的形式。他的义经法纬之说,是要求内容和形式相统一。又说:“法之变,盖其义有不得不然者”(《书五代史安重诲传后》),又认为形式决定于内容。从“义法”说出发,他主张古文当以“雅洁”为尚,反对俚俗和繁芜。
刘大□着重发展了方苞关于“法”的理论,进一步探求散文的艺术性,并提出了“因声求气”说。他说:“作文本以明义理,适世用。而明义理,适世用,必有待于文人之能事。”所谓“能事”,主要是指文章的“神气”、“音节”问题。他说:“行文之道,神为主,气辅之。”“神气者,文之最精处也;音节者,文之稍粗处也;字句者,文之最粗处也……神气不可见,于音节见之;音节无可准,以字句准之。”(《论文偶记》)
姚鼐是桐城派的集大成者。他一方面针对当时“言义理之过者,其辞芜杂俚近,如语录而不文;为考证之过者,至繁碎缴绕,而语不可了当”的弊病,强调“义理、考证、文章”三者合一,“以能兼者为贵”(《惜抱轩文集·述庵文钞序》);另一方面,又发展“神气”说,他说:“凡文之体类十三,而所以为文者八,曰神、理、气、味、格、律、声、色。神理气味者,文之精也;格律声色者,文之粗也。然苟舍其粗,则精者亦胡以寓焉!”(《古文辞类纂序》)他把众多不同的文章风格,归纳为“阳刚”、“阴柔”两大类,实际上他们多数人的创作,是偏于“阴柔”之美的,所以又以为“文之雄伟而劲直者,必贵于温深而徐婉”(《海愚诗钞序》)。
桐城派的文章,在思想上多为“阐道翼教”而作;在文风上,是选取素材,运用语言,只求简明达意、条例清晰,不重罗列材料、堆砌辞藻,不用诗词与骈句,力求“清真雅正”,颇有特色。桐城派的文章一般都清顺通畅,尤其是一些记叙文,如方苞的《狱中杂记》、《左忠毅公逸事》,姚鼐的《登泰山记》等,都是著名的代表作品。
桐城派在清代文坛上影响极大。时间上从康熙时一直绵延至清末;地域上也超越桐城,遍及国内。主要人物方苞、刘大□、姚□、姚鼐四人之外,还有方氏门人雷□、沈彤、王又朴、沈庭芳、王兆符、陈大受、李学裕,刘大□门人钱伯□、王灼、吴定、程晋芳等,姚鼐门人管同、梅曾亮、方东树、姚莹等。追随梅曾亮的还有朱琦、龙启瑞、陈学受、吴嘉宾、邓显鹤、孙鼎臣、鲁一同、邵懿辰等。道光咸丰年间,曾国藩鼓吹中兴桐城派,但又以“桐城诸老,气清体洁”,“雄奇瑰玮之境尚少”,欲兼以“汉赋之气运之”(吴汝纶《与姚仲实》),承其源而稍异其流,别称“湘乡派”。
桐城派的“载道”思想,适应清朝统治者提倡程朱理学的需要;“义法”理论,也能为“制举之文”所利用,故得以长盛不衰。他们在矫正明末清初“辞繁而芜,句佻且稚”(方苞《书柳文后》)的文风,促进散文的发展方面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姚鼐编选《古文辞类纂》,流传尤广。
阳湖派
清代乾隆、嘉庆时期的散文流派。当桐城派散文在文坛影响极盛之际,阳湖文人恽敬、李兆洛,武进文人张惠言(阳湖、武进二县皆属今江苏常州),接受桐城派影响的同时,提出了一些不同的主张,世称阳湖派。
恽敬本好先秦法家和宋代苏洵的文章,李兆洛、张惠言本治汉赋和骈文。他们接受桐城派的主张,致力于唐、宋古文,但张、李又主张文章要合骈、散两体之长;恽敬又主张兼学诸子百家。恽敬说:“百家之敝当折之以六艺;文集之衰当起之以百家。其高下远近华质,是又在乎人之所性焉,不可强也已。”(《大云山房文稿二集》自序)想以此补救桐城派行文单薄和思想上专主孔、孟、程、朱的弊病。他对桐城派作者有不满,如评方苞文“旨近端而有时而歧,辞近醇而有时而窳”(《上曹俪生侍郎书》),评刘大□文“字句极洁而意不免芜近”(《大云山房言事》),评姚鼐文“才短不敢放言高论”(同前)等。但他自己的文章,也有比较驳杂和矜饰的缺点,不如桐城派那样雅洁自然。阳湖派的主张,不象桐城派那样拘谨狭隘;他们的作品,与桐城派互有得失、短长,并不能真正超越桐城派。由于恽敬、张惠言曾受桐城之学,故文学史家也有把阳湖派看作是桐城派的旁支。
同光体
近代学古诗派之一。“同光”指清代“同治”、“光绪”两个年号。光绪九年(1883)至十二年间,郑孝胥、陈衍开始标榜此诗派之名,说是指“同、光以来诗人不墨守盛唐者”。但“同光体”的一些开派作者,在同治末年(1874),沈曾植才年24,陈三立年23,陈衍年19,郑孝胥年15,都尚未成名,诗亦尚未能自成一体。保存在他们诗集里的作品,是光绪中期以后所写,陈三立诗集编年则始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所以“同光体”之称,并非完全确切。
清代诗人“不墨守盛唐”的,不始于同光体。同光体的特点是,主要学宋;也学唐,是趋向在中唐的韩愈、孟郊、柳宗元,而不是盛唐的李白、杜甫。同光体诗,分闽派、赣派、浙派三大支。三派都学宋,而宗尚也有不同。闽派陈衍主张诗有开元、元和、元□“三元”之说,谓“宋人皆推本唐人诗法,力破余地”(《石遗室诗话》),重点在宋,他自己学杨万里;郑孝胥学孟郊、柳宗元、王安石、陈与义、姜夔;陈宝琛学王安石;沈瑜庆学苏轼;后一辈林旭学陈师道;如李宣龚等则又是“直效海藏(郑孝胥),未必效海藏之所自出也”(《石遗室诗话》)。赣派代表陈三立,学韩愈、黄庭坚,直接继承宋代江西派,后继者夏敬观、华焯、胡朝梁、王瀣、王易、王浩等,或出入于梅尧臣、陈师道诸家。浙派代表沈曾植、袁昶,都是学谢灵运、韩愈、孟郊、黄庭坚的,沈氏提出诗有元嘉、元和、元□“三元”之说。这派上承清中叶秀水派的钱载,影响不大。沈氏诗弟子金蓉镜,具体而微。范当世学黄庭坚,陈曾寿学韩愈、李商隐、黄庭坚,俞明震学陈与义。不属于此三支,而一般也认为是“同光体”的诗人,“同光体”诗人的诗,早期还有些主张变法图强、反对外国侵略的较好内容,而较多的则是写个人身世、山水咏物。清亡以后,大都表现复辟思想。
同光体主要学宋的诗风,所以能在清末泛滥起来,原因是清代神韵、性灵、格调等诗派,到道光以后,已经极敝。“夫口餍梁肉,则苦笋生味;耳□筝笛,斯芦吹亦韵”(金天翮《答樊山老人论诗书》)。所以同光体易于转移人们的耳目。而这一派诗人的自我标榜与广泛宣传,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关键人物是陈衍。他在清亡后发表《石遗室诗话》,选《近代诗钞》,更有不少朋友和学生奔走其门,同光体因此风靡一时。其乡人林庚白早年学同光体,后来终于摆脱。他深有感慨地说:“民国诗滥觞所谓‘同光体’,变本加厉,自清之达官遗老扇其风,民国之为诗者资以标榜,展转相沿,父诏其子,师勖其弟,莫不以清末老辈为目虾,而自为其水母。门户既然,于是此百数十人之私言,浅者盗以为一国之公言,负之而趋。其尤不肖者,且沾沾自喜,以为得古人之真,其实不惟不善学古人,其视清之江□、郑珍、范当世、郑孝胥、陈三立,虽囿于古人之樊篱,犹能屹然自成一家之诗,盖又下焉。”(《今诗选自序》)这是同光体诗人的反戈一击。
早在陈衍标榜同光体的光绪年代,其同乡友人林纾也已加以非议。他在《旅行述异·文家生活》识语中指出:“至于今日,则又昌言宋诗,搜取枯瘠无华者,用以矜其识力,张其坛坫,……揭麾举□,令人望景而趋,是身以齐人,屈天下均齐语,身为楚产,屈天下皆楚语,此势之必不至者也。”民国初年,“同光体”诗风,又侵入了革命文学团体“南社”,掀起了一场赞成者与反对者的斗争。柳亚子为此把“同光体”的追随者朱玺驱逐出社。然朱玺辈是不在陈衍诸人话下的人,打击朱玺,并不能使“同光体”退出诗坛。加以“南社诸子,倡导革命,而什九诗才苦薄。诗功甚浅,亦无能转移风气”(林庚白《今诗选自序》)。直到陈衍的32卷《石遗室诗话》出版的次年(1930),持有诗界革命观点的金天翮,在《五言楼诗草序》中,进一步指斥同光体诗人“标举一二家以自张其壁垒,师古而不能驭古。……又其甚者,举一行省十数缙绅,风气相囿,结为宗派,类似封建节度,欲以左右天下能文章之士,抑高唱而使之喑,摧盛气而使之绌,纤靡委随,而后得列我之坛坫,卒之儇薄者得引为口实,而一抉其樊篱,诗教由是而隳焉。”这是对同光体最后的有力的抨击。到1937年秋日本帝国主义者全面入侵的时候,陈衍病死于南,陈三立病死于北,次年,郑孝胥死于伪满洲国,同光体诗派至此而告终结。
汉魏六朝诗派
近代以汉魏六朝诗为标榜的拟古诗歌流派。主要代表人物为王□运、邓辅纶。
王□运论诗注重“家数”,提倡“摹拟”(《湘绮楼论文》),而平生专精致力之处,则在追摹汉魏六朝。近代陈衍说:“湘绮五言古沉酣于汉魏六朝者至深,杂之古人集中直莫能辨”,“盖其墨守古法,不随时代风气为转移,虽明之前后七子无以过之也”(《近代诗钞》)。
邓辅纶(1828~1893),字弥之。湖南武冈人。咸丰元年(1851)副贡生,官浙江候补道。有《白香亭诗》。他早年即与王□运结识,相互唱和。陈衍说:“弥之诗全学选体,多拟古之作。湘潭王壬秋以为一时罕有其匹,盖与之笙磬同音也,但微觉千篇一律耳。”他的和陶诗,颇能得陶诗韵调。
这一派诗人还有陈锐、程颂万、高心夔等。陈锐字伯□。湖南武陵人。王□运弟子,初学汉魏选体,中岁以后,则不为所囿,颇能自立。程颂万,字子大。湖南宁乡人。诗学古乐府六朝,但下及中晚唐李贺、温庭筠、李商隐。高心夔,字伯足,又字陶堂。江西湖口人。诗的功力甚深,不下于王□运、邓辅纶,五古追踪陶(渊明)、谢(灵运),七古以学杜(甫)为主,但都不拘执于形貌,而取其神理,故遣词造语颇多生新创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