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那棵苍劲的古树了。它就那样,一直挺立在村口处,犹如一位不畏风霜的士兵在保护着这个小村庄。公路歪歪扭扭的,从镇上行驶五个公里,就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三岁从遥远的江西回到家乡,十二岁再次离开家乡到镇上求学,算起来,在小村里生活了不到十年时间。
最怀念那条小溪。孩提时代,那显然不是小溪,可称得上一条小河吧。它将小村一分为二。每当暴雨来临时,河对岸的人想到这边,得绕很远的路。因为河里的搭石整个淹没在水中,行人一不小心,踩个凌空,就会被湍急的水冲走。每当夏天来临时,小河变成了孩子们的水上乐园。那时,孩子们不分男女,个个光着膀子,犹如水鸭子一样嬉戏。每天傍晚时分,这里变成了天然的澡堂。没有窥视,没有取笑,感觉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水流将浸泡过肥皂的水漾开来,带点白色,继续捣鼓几下,当水流完全冲走了白色的香皂水时,就算洗完了澡。
还有那老家的后山。那里有一个平坦的小山坡。秋收季节,村里的人将稻谷晒在上面,等到日落西山,小山坡上尽是忙碌的身影。我们帮大人干完了活,便在稍稍倾斜的土坡上练起自己的功夫来了,什么空心斗,弯腰,跨步等,有时候,还会连环翻。那时的腰杆,似乎面条做的,怎么翻腾怎么成型。大人们则挑起一担担的谷子回家去。如果太阳猛烈,只要晒上一天,那些刚收割的稻谷就可以入仓了。
等到春花烂漫时,山间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艳丽的杜鹃了。牵一头牛,走入山中,当牛儿停下脚步尽情享受小草的美食,我们的赏花之旅便开始了。其实,我们并叫不出那花的名字,只知道红的是杜鹃,白的,黄的,紫的,就不知名了。加上那满山的绿,构成了一幅幅美丽动人的画卷。当然,花儿只是点缀,自然的色彩依然是葱茏的,哪怕万物萧条的冬季也是如此。
秋天,等到山馒头成熟时,我们入山的唯一目的,便是寻找“猎物”,吃个满嘴黑。那时,从镇上到村上,要经过一条山路。路旁,山馒头就会沉甸甸地将自己挂满小枝头,让行人一览无余。小孩、大人无一例外地无法抵挡它的诱惑。其实,山中物种多,哪只有山馒头?还有野葡萄等,都等着嘴馋的孩子们去寻找他们的踪迹呢!只要细心,大自然总是会给我们带来满心的欢喜!
拔草是孩提时代村子里每个人都做的事情。每当放学,太阳还高挂在半山腰,我们从学校奔跑回家,便拿着一个簸箕上山了。不过,说也奇怪,村中的那条河,就如隔世的带子,将我们的路牢牢地掌控着。小河这边的人绝不会去小河那边拔草,里向的人也绝对不会到外向去拔草。就那几处地,不知曾经有过我们多少脚印。如果哪一天,小草不够装满整个簸箕,鬼灵精怪的我们就拿几根树枝放在底处,那样,从上面看下去,小草显得丰厚许多。
如今,那棵树,依然如此苍劲有力。与树相守的,还有那座寺庙。每年的过年到元宵节前,那里香火鼎盛,承载着整个小村的希望。当然,基督教的人,对那里全然可以做到视而不见。寺庙边上,就是我就读的小学。从我记事起,那座学校曾经三易其貌,如今,早成了一座空城。偶尔,还有小村里的人将柴草搬入其中,也算是有点作用吧。学校边上,按上来几台锻炼身体的设施,常常看到爷孙俩在那玩。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河不再是小河,成了小溪。村里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离开家乡外出打工,剩下耄耋的老人驻守农村。近年来,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老去,一张张消失。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时不时总听到谁去世的消息。过年回家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只记得,我们都是与这个村庄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小溪的下游,筑了一方霸,将仅有的溪水储存了起来。这样,水渐渐满了起来,鸭子又可以自由畅快地在那里游泳了。
离开小村时,村口的那棵大树正在风中摇摆着自己的枝干,仿佛在欢迎欢送过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