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四龄,母日授四子书数句
苦儿幼不能执笔,乃镂竹枝为丝,断之,诘屈作波磔点画,合而成字,抱铨坐膝上教之。
既识,即拆去。
日训十字,明日,令铨持竹丝合所识字,无误乃已。
至六龄,始令执笔学书。
先外祖家素不润,历年饥大凶,益窘乏。
时铨及小奴衣服冠履,皆出于母。
母工纂绣组织,凡所为女工,令小奴携于市,人辄争购之;以是铨及小奴无褴褛状。
记母教铨时,组绣纺绩之具,毕置左右;膝置书,令铨坐膝下读之。
母手任操作,口授句读,咿唔之声,与轧轧相间。
儿怠,则少加夏楚,旋复持儿而泣日:”儿及此不学,我何以见汝父!”
至夜分寒甚,母坐于床,拥被覆双足,解衣以胸温儿背,共铨朗诵之;读倦,睡母怀,俄而母摇铨曰:”可以醒矣!”
铨张目视母面,泪方纵横落,铨亦泣。
我张开眼,看见母亲脸上泪流满面,我也哭起来。
少间,复令读;
歇一下,再叫我读;
鸡鸣,卧焉。
直到头遍鸡叫,才和我一同睡了。
诸姨尝谓母曰:”妹一儿也,何苦乃尔!”
我的几位姨妈曾经对我母亲说:”妹妹啊,你就这一个儿子,何苦要这样!”
对曰:”子众,可矣;儿一,不肖,妹何托焉!”
她回答说:”儿子多倒好办了,只有一个儿子,将来不长进,我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