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分风、雅、颂三大类,共三百零五篇。《卫风·氓》共六章,章六句,二百六十三字,为《诗·国风》一百六十篇中第一大篇。《卫风·氓》这首诗一方面抒写了男女美好的爱情生活;另一方面,又揭露、批判了当时社会出现的男女不平等现象,从而表现了中国古代妇女对不平等的家庭生活和遭虐待被歧视的处境的强烈不满和怨恨。但是,对于这首现实主义的完美里巷情歌,长期以来,不同历史时期的注释者、批评家,总是按照自己特定的时代意识,从封建礼教出发,以儒家“诗教说”的原则,加以曲解和诋毁,称其为“淫乱之诗”,称诗中女主人为“淫妇”,不同程度地遮蔽了作品的本真面目,减损了这首诗的艺术光辉。为了剔除古人的曲解和附会,还《卫风·氓》这首诗以本来面貌,现对《氓》诗的产生年代与地域、《诗经》时期的婚姻家庭观以及《氓》这首诗的主题思想等方面加以释析。
一、《氓》诗产生的年代与地域
根据《毛诗序》言“宣公之时”可推知,《氓》大约产生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即公元前7世纪,距今大约2700年左右。它产生的地域,诗中有“送子涉淇,至于顿丘”、“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和“淇则有岸,隰则有泮”等,多处提到顿丘和淇水。对淇水没有异端,即现在从西南到东北,斜贯浚县全境的淇河故道。但对顿丘,个别古籍注释虽有异说,但大多数群经正史都把《氓》诗“送子涉淇,至于顿丘”的“顿丘”,标注在春秋卫地,今河南省浚县。最具有权威性的《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商务印书馆1982年11月出版)、《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3月出版),都详细注释着:“《诗·卫风·氓》‘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在春秋卫地,今河南省浚县。”郦道元的《水经注》“淇水”卷中说得更为详细,曰:“淇水,迳雍榆城南,又北迳其城东,东北迳同山东,又北迳白祀山(现在白寺山)东,又北屈而西转,迳顿丘北,又屈迳顿丘县故城西,《诗》所谓‘送子涉淇,至于顿丘’者也。过顿丘,淇水又东北迳枉人山(象山和善化山)东、牵城(王庄乡前军寨村)西入内黄境。”《水经注》中提到的雍榆城、同山、白祀山、枉人山和牵城,均在浚县境内。
诗中的顿丘具体位置在浚县什么地方,这又是史家关注的一个焦点。对于这一问题,其实《水经注》中已说的比较明确,即在枉人山东、淇水南,现在的浚县屯子镇的蒋村一带。在蒋村遗址南、枉人山东2公里处,即淇水岸有一村庄,名屯子。该村南北最长处为600米,东西最宽处为400米,中间隆起,高达4米余,这里显然在当地是一个丘了。再就名称而论,它和顿丘有点音近。如果蒋村遗址确为顿丘故城,则屯子村当为原来的顿丘无疑。同时,遗址和文献记载的顿丘及顿丘故城位置相印证。
二、《诗经》时期劳动人民的婚恋观
《诗经》所处的时期,正值商代末期。受社会制度和经济结构变化的影响,这一时期劳动人民的婚恋观念集中表现为:
1、以忠贞不渝为尚,视二三其德为耻。《诗经》在赞扬和肯定劳动人民忠贞不渝、真挚专一的严肃爱情态度的同时,也对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和忘恩负义之徒进行了揭露和批判。
2、男女对终身大事有强烈的自由意识。在《诗经·国风》中,从很多情歌中可以看出,男女恋爱结婚是比较自由的,但也有相当一部分诗反映了婚恋必须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始能正式结婚。还有一部分诗反映了恋爱婚姻受到限制和破坏,使得一些青年既想追求真正的爱情,又不得不瞻前顾后,从而陷入痛苦之中。
3、男女在相爱中,感情抒发炽热,语言表达温柔淳朴,相爱活动大胆热烈,特别是女方比男方更为主动、直率,毫无芥蒂与顾忌。同时,以原始性爱为基础的自由恋爱,是极为普遍的。
4、劳动人民的择偶标准是重视人的外在美与内在美的和谐统一,但首要条件还是看重人的内在美,即勤劳勇敢、善良和顺。
三、《氓》诗的主题思想
《氓》诗采用赋、比、兴和倒叙、插叙的艺术手法,通过诗中女主人公追忆她与一青年男子氓的恋爱、婚姻、家庭生活展开情节,内容上叙述三个生活片段:一是婚前的美好爱情;二是诉说婚后不平等、不美满的家庭生活;三是对背弃信誓之人并不留恋,抱着“亦己焉哉”的决绝态度,毅然大归离开男家。它的主题有四:一是崇尚美好、自由的爱情、婚姻生活;二是申诉男女不平等、为妇之苦,对遭虐待、被歧视的地位和处境表示不满和反抗;三是对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和忘恩负义之徒进行揭露和批判;四是告诫社会同友要当心,不要再上那些负心郎的当。
《氓》诗一、二章,用赋直陈女主人公与氓从美好纯真的恋爱到结婚的过程。据女主人述说,她原本是一位靠采桑、养蚕、缫丝卖钱为生的乡间桑女。在生产品交换的集市上与一青年男子氓相遇,相互在交易中接触相识。她追忆说:“当初那氓说用他的布来换我的丝,其实是借故来向我谋求婚事的。他的憨厚、朴实引起我的好感,我愿意与他相处。每次相会,我都送他渡过淇水,一直到顿丘才肯分手。他多次恳求我嫁给他,甚至一再抱怨我有意拖延佳期。我也一再向他解释说:不是我故意拖延婚期,而是你还没有选好媒人向我家正式行求婚之礼。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那么咱就把金秋作为婚期好了。”通过相处,一个热烈追求,一个痴心相爱。经占卜问筮、说媒请亲之礼,男娶女嫁,终成婚眷。女主人公对这一段恋爱生活,是那样痴情向往。
诗中第三章,为全篇转捩点,采用比而兴和插叙手法,通过女主人公的议论和抒情,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的比喻,为下章“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张本,来表达她的感情已由开始的爱情得意高峰,顿时跌落到失意绝望的深谷。
第六章,是这首诗的总论,是全篇的点睛之章。女主人公唱道:“开始你对我发誓,夫妻要白头偕老,如今老来却使我恨怨。淇水虽宽尚有岸,沼泽再广也有边,惟我之痛苦无限?回顾少年未嫁时,想你言笑多温雅,海誓还在耳,谁料翻脸变冤家。违背誓言你不顾,那就此算了吧。”女主人公认为,既然你背叛初衷到情意已断、恩爱已绝的地步,我何苦为你的负情百思不解、自寻苦恼呢!对此,她并不徘徊留恋,愤而决绝大归,表现了她性格的刚毅和强烈的反抗精神。综观全诗,实为刺时之诗,是《诗经》中最有特色、最富感染力、最具批判性的上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