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以前,梁实秋可算是闻一多交往最密切、最知心的挚友了。他们是清华同学;又曾经同在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学习,并同住一室;他俩一同参加大江学会,参加在美国的戏剧演出;后来又一同在青岛大学任教。他俩互相钦佩,情投意合,经常互诉衷肠,把自己心底的深层隐私都向对方倾诉……
在清华园
闻一多出生于1899年,于1912年考入清华学堂(清华大学前身),1922年毕业出国。在清华园的10年期间,闻一多除认真学习各种科学知识外,还积极参加校内外各种政治、文化、戏剧、美术活动,曾担任《清华学报》、《清华周刊》的编辑,并发表许多诗歌,成为清华园内颇有名气的诗人。
比闻一多晚一年(即1923级)的梁实秋也很喜爱文学,并于1920年12月5日和同级的顾毓琇、吴文藻等组成一个“小说研究社”,还编写出版了一本《短篇小说作法》。闻一多很钦佩他们的精神,建议他们把“小说研究社”改为“清华文学社”,以扩大研究范围。梁实秋等欣然接受了这位老大哥的建议。1921年11月20日,清华文学社正式成立,参加者14人,闻一多被选为书记,梁实秋被选为干事。
梁实秋后来在《清华八年》中回忆:“闻一多长于图画,而且国文根底也很坚实,作诗仿韩昌黎,硬语盘空,雄洋恣肆,而且感情丰富,正直无私。这时候我和闻一多都大量的写白话诗,朝夕观摩,引为乐事。”“喜欢文学的同学们络绎而来,每人有新的诗作都拿来给他看。他又毫不客气地批评,很多人都受到他的鼓励,我想受到鼓励最多的我应是一个。”闻一多开始写诗评。俞平伯出版了《冬夜》诗集,闻一多对它评论,写了《冬夜评论》。梁实秋建议将《冬夜评论》以书出版,但一时未能如愿。后来梁实秋干脆自己也写一篇,名为《草儿评论》,他将两首合并,命名《冬夜草儿评论》,此书印刷费约百元,全是梁实秋从家里要来的,寄售后,连成本都没有收回来。闻一多知道此事后,对梁十分感激。
离开清华前,闻一多曾在给顾毓琇的信中写道:“得与诗人梁实秋缔交,真喜出望外。”他还特地送梁实秋两幅画,一幅《荷花池畔》,一幅《梦笔生花图》,梁实秋珍爱之,称其“颇见奇思”。
梁实秋还有意将闻一多在清华时所写诗结集,作为清华文学社丛书之一出版,未果。闻一多赴美后,对原来的诗加以删削,又增添若干,共成103首,集结成《红烛》,于1922年12月26日寄回国内梁实秋处,得到梁鼎力相助。几经周折后,梁实秋请郭沫若帮忙,郭向上海泰东图书局推荐,《红烛》得以在1923年9月出版,有《李白篇》、《孤雁篇》、《红豆篇》,还专门收入《寄怀实秋》,其中有这样的句子:“莲蕊间甜睡的骚人啊!/小心那成群打围的飞蛾,/不要灭了你的纱灯哦!”《红烛》中还有一首《红荷之魂》,序曰:“听侄辈读周茂叔底《爱莲说》,便不得不联想及于三千里外《荷花池畔》底诗人,赋此寄呈实秋。”
在美国初期
闻一多在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门前
1922年8月闻一多到美国后,在芝加哥艺术学院学艺术,并继续写诗,他在《太阳吟》中写道:“太阳啊,刺得我心痛的太阳!/又逼走了游子的一出还乡梦,/又加他十二个时辰的九曲回肠!/……太阳啊,……神速的金乌———太阳!/让我骑着每天绕太阳一周,/也便能望见一次家乡!……”他把诗抄寄给梁实秋、吴景超,还在信中提醒:“请不要误会我想的是狭义的‘家’,不是!我所想的是中国的山川,中国的草木,中国的鸟兽,中国的屋宇,中国的人。”
1923年暑假后,梁实秋也从清华毕业,到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攻读英国文学,该校地处珂泉,规模不大,只有500多名学生,但周围风景很美。梁到后,立即寄给闻一多12张风景照片,本意只是想炫耀一下那些迷人的景色,没想到闻一多接到信后,事先也没有打招呼,提着小皮箱径直来了。他并非为珂泉的景色所吸引,实在是想和爱好文学的好朋友住在一起。来了以后,闻一多进入科罗拉多大学美术系学习,他们还经常出去游山逛水,攀高峰,探深谷,写生、作诗,不亦乐乎。
闻一多生活向来不规律,各种文具、诗集以及作画用的颜料、画布、茶具等乱放,引起梁实秋的讥笑。作为回应,闻一多写了一首名为《闻一多先生的书桌》的诗,诗中幽默地虚拟地写了桌上各种用具对自己凌乱处境的埋怨。但在诗中最后一句话说:“秩序不在我能力之内。”使人感到很滑稽。
1924年夏,梁实秋离开科罗拉多大学赴哈佛大学攻读硕士学位,闻一多同路,经芝加哥去纽约的美术学院。两人离开珂泉时,闻一多送给朋友两本心爱的诗集,梁实秋则回赠一具珐琅香炉。梁实秋回忆说:“那是北平老杨天利精制的,上面的狮子黄铜纽扣特别精致,还附一大包檀香木和檀香屑,闻一多很喜欢‘焚香默坐’的境界,认为那是东方人特有的一种妙趣,所以他特别欣赏陆放翁的两句诗,‘欲知白日飞天法,尽在焚香听雨中’,……闻一多就带着这只香炉到纽约‘白日飞升’去了。”